周六的你在周日死去.

#未完

A在黎明时分以前的街道时,眼前咕噜咕噜滚过的图像就像人死前死神给他放映的走马灯。
他的身体很疲倦,手脚沉重像是冰柜里的冻肉又被注射了水银,脚步踏在路面上的时候,那种钝重的声响任由谁听了都会觉得心惊肉跳。

他年幼儿子夜间的哭泣声再一次如同炸裂的惊雷一般在他的大脑里骤然响起,和他记下来的那些细微的声音一同在他的大脑中游窜作祟。这些天来他的记忆力出奇地好,但同时间地,他觉得自己对于一切事物的感情都竟变成淡漠非常。
A继续往前走着。日间的热度尚未在黎明破晓时就袭来,他在关闭的小商店前走过,天际唯有的那点亮光将所有明暗在他的眼底扭曲成一团混沌,可惜由于长时间的睡眠缺失,他已经变得如同深海中的鱼类那般对光的敏锐感觉变得愈发迟钝。


A即将迎来持续失眠的第七日。


就像染上了《百年孤独》中马孔多村庄流传的失眠传染病毒,A在一个星期以前的那天晚上并未像以往那样及时地陷入睡眠。


那天,如同往常的每一天,清早,他在闹钟的尖叫之中睁开眼睛,在十五分钟之内换装洗漱,在餐桌上吃完妻子为他做好的早餐——一如既往的荷包蛋和果酱面包,在八点四十五分准时乘上新干线,又在九点十二分的时候进入办公室,比迟到的时间早十三分钟。而晚上,他也在正确的时间内回到家中,在餐桌上吃饭时听着刚刚满三岁的儿子吵吵闹闹的声音,花十五分钟的时间洗澡洗漱,看完十点钟的晚间新闻,准确无误地,在十一点半以前躺在了床上,关了灯,与妻子合衣而睡。
在A入睡以前,他的妻子亲吻了他,用着与平日训斥儿子和抱怨自己不出息所不同的极尽温柔的语气,在他的枕边呢喃着调情,但他却只是无动于衷地,让因为疲累而酸软的肢体沉默着,直到妻子亮着的那双眼睛黯淡了下去,翻过身去背着他沉沉睡去。
这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或者什么不对的地方,但那个夜晚他却在床榻上来回辗转,神志从一个维度游走到另外一个维度,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却未曾从他的脑袋中溜走过。
他没有入睡,直到破晓,直到他的闹钟又开始尖叫,他的妻子因为起床气而在起身下床时骂骂咧咧离开房间,他都未曾睡着。
他按停了闹钟,没有从床上起来,耳边都是闹钟的齿轮在塑料壳内震动的声响。
一夜无法入睡的他眼看着妻子在漫长的夜晚许多次醒来,去查看他们年幼的孩子的情况,尔后才带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轻悄悄地钻回他身旁的床榻。他闭上眼能感受到眼皮下神经反射性的颤动,耳边是妻子不平稳而时有停顿的呼吸,他的妻子有睡梦窒息症,而他直到那一天才发现。
对于无法入睡,他只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而对于身体缺乏睡眠而变得更加疲惫的所有担心,在他从床铺上坐起时便顿时作烟云消散了。他的身体仿佛经历过了数十小时的睡眠那样,充满着充沛的精力。


在第二天乘坐着新干线下班时,A隐隐地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今天晚上他会早早地就感觉到困意,也许不在十一点之后,而是在十一点以前便能够沉沉睡去。
但他的希望并没有实现,A再一次被失眠所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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